【專訪】裝置藝術家周⽂⽃Zhou Wendou：只有做藝術，我才能證明自己還活著！藝術家最新香港展覽《1005室》開幕

藝術對每個人的重要性也不一，有人依靠看藝術展覽作為啟迪靈感的方式、亦有人將藝術創作作為生活的一部分。香港DE SARTHE德薩畫廊帶來駐北京裝置藝術家周文斗（Zhou Wendou）的藝術展覽《1005室》。我們與藝術家周文斗來了一個獨家訪談，以了解他更多關於最新展覽的內容、創作靈感、對時間以及生活的看法。

最新藝術展覽《1005室》，可說是既啟發思考，卻又不致太過嚴肅，那是訴說藝術家周文斗在密閉空間度過近兩個月期間，對時間性及現實之間的感受變化，探討社會停頓期間無法言說的自身心境。展覽以藝術家在北京的工作室門牌號「1005室」命名。北京藝術家周文斗受「現代藝術大師」杜尚（Marcel Duchamp）影響，創作帶幽默感而具警惕性，專注於社會議題和文化特徵。今次最新展覽《1005室》的焦點，將落在他對於情感與矛盾碎片的回顧、追溯及重構之上。藝術家的工作室位處的建築物早前被強行拆卸，其回憶、無奈與渴望也一下子隨建築物灰飛煙滅，淹沒在頹垣敗瓦之中。因為時間停滯，在與他人隔絕的情況下失去了自由行動的能力，周文斗亦感到迷茫，但同時促使他利用自己的觀察力，與身邊的日常事物展開對話。長期的交流喚起其內心深處的記憶和情感觸動，產生了虛構的敘述和對物體意義的質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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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bove Photo: DE SARTHE

相隔5年的香港展覽

1970年出生於北京的周文斗（Zhou Wendou），現今同樣工作及居於此地。他早於1998年前往西班牙研習繪畫。在西班牙10年的學習和創作生涯中，他的創作從繪畫、裝置性攝影，再到純粹裝置，經歷了一個自然而然的蛻變過程。在2008年回國後，其帶有西方色彩的創作為中國當代藝術帶來不一樣的視角。他的創作風格幽默風趣，不嬌柔不做作的態度，在眾多冠以「當代」的藝術創作中尤為突出。周文斗個展《1005室》現正於香港DE SARTHE德薩畫廊展出，探討其在社會停頓期間無法言說的自身心境。回顧周文斗對上一次於香港舉辦展覽，那已經是2016年，周文斗說：「從2016年到現在，5年是很長的時間了。因為生活的壓力，我經常會游離在藝術之外。現實很難，甚至一度覺得自己會放棄藝術。但是，對於人本身的思考、人和社會的思考，我又離不開藝術這種形式，藝術可能是我面對當下，唯一能夠表達的出口。只有做藝術，我才能證明自己還『活著』。」

Above Zhou Wendou, Lifetime Scale 《一生的刻度》, 2022, Titanium plated stainless steel, 14 x 100 x 1 cm (Photo: DE SARTHE)

Above Photo: DE SARTHE

始終離不開做藝術

一度想過放棄藝術的他，最終還是藝術「救」了他。展覽《1005室》以藝術家在北京的工作室門牌號命名，周文斗工作室位處的建築物早前被強行拆卸，於疫情解封後短時間內「被消失」。周文斗說：「本來以為什麼艱難都過去了，就突然接到了強拆的通知。僅僅20多天後，整個藝術區就成了一片瓦礫，把你在這裡的所有記憶和創作熱情一下子清零，這就是現實，除了憤怒，你甚麼也做不了。」於短時間消失的工作室，令他感到無奈，對事物的消逝也產生了不一樣的看法。是紀念也好、作抗議也好，展覽提供了很好的情緒宣洩出口。於疫情管控期間，藝術家曾一度於工作室的密閉空間度過近兩個月，他說道：「兩個月被封閉在工作室裡，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暫時的逃離喧囂的世界，利用獨處做很多事情，可是，時間全是你的了，但你反而什麼也做不了。身體在失去了行動自由的時候，思考好像也停滯了，原本規律的生活變得混亂，變得嗜睡、暴食、熬夜，對時間失去了敏感。隔離中的孤立和無法預知的未來讓我感到異常的焦慮，現實不再是我認為的那樣了。」

Above Zhou Wendou, Blue Light 《藍光》, 2022, Acrylic on linen, Diptych 200 x 300 cm (Photo: DE SARTHE)

Above Zhou Wendou, My Right Arm《我的右臂》, 2022, Resin paint, T5 fluorescent tube, 12 x 120 x 50 cm (Photo: DE SARTHE)

「現實很難，甚至一度覺得自己會放棄藝術。但是我又離不開藝術這種形式；只有做藝術，我才能證明自己還『活著』。」

- 周文斗 -

對時間的領悟

由規律的創作生活，到混亂失序的「自由」狀態，這種不一樣的領悟，某程度上，可以從藝術家的創作中反映出來。周文斗說：「這幾個月對我的觸動非常大，我的創作實踐也是圍繞著懷疑、不信任和無法準確理解事物而發展。在新的創作中，不再像以往那樣幽默和輕鬆，我夾雜了很多的情緒和渴望。」藝術家喜歡於作品中加入時間的概念，這兩個月的隔離期間，他最大的觸動，那不僅是失去了自由的空間，更是逝去的時間。他道：「我因為一天天的無所事事，浪費時間而感到焦慮，把『時間』作為創作材料的思考，使我能夠從焦慮中得到一點點的釋放。我的《浸泡時間》那件作品，現實的鐘錶指針在劃進水中的時候，阻力增大了，但行進的速度並沒有變慢，好像也驗證了時間是不受操控的。對我來說，思考時間就是反思人生。」

Above Photo: DE SARTHE

Above Zhou Wendou, Immersion Time 《浸泡的時間》, 2022, Clock, Water tank, Water, 25 x 40 x 25 cm (Photo: DE SARTHE)

Above Zhou Wendou, Who Stole My Time series 1《誰偷走了我的時間系列 1》, 2022, Stainless steel, Clock, 33 x 31 x 22 cm (Photo: DE SARTHE)

Above Zhou Wendou, Who Stole My Time series 2《誰偷走了我的時間系列 2》, 2022, Stainless steel, Clock, 33 x 31 x 22 cm (Photo: DE SARTHE)

矚目大型弓箭裝置

展覽中相當矚目的一件作品，那相信會是長7米、綑綁著數百支弓箭的大型藝術裝置《集箭成弓》（2022），對於創作上的困難，他解釋：「製作這件作品是在上海的一家雕塑工廠裡，由兩個工人跟我一起做了整整5天。由於疫情管控的原因，不能到香港來親自佈展。我其實更希望在現場製作，那樣的話，作品跟畫廊的空間會形成更好的對話。因為在異地製作，就要考慮運輸和安裝等事宜，需要提前把這件作品分割成3段，還要設計好組裝在一起的方法。佈展當天，其中的一段3米多長的作品，尺寸超過了電梯空間，也是費盡周折，才有驚無險的運到了26層的畫廊空間。」

Above Zhou Wendou, Set Arrows into Bow《集箭成弓》, 2022, 600 arrows, Nylon rope, Stainless steel tube, 300 x 800 x 90 cm (Photo: DE SARTHE)

Above Photo: DE SARTHE

Above Zhou Wendou, Fly《飛》, 2022, Broom, Neon light, 140 x 55 x 10 cm (Photo: DE SARTHE)

以作品鼓勵自我反思

周文斗於1998年曾前往西班牙10年研習繪畫，他坦言在馬德里的學習和工作，對他的影響非常大。他說道：「西班牙人的幽默與樂觀，使我改變了對於生活的看法，我認識到藝術就是生活，生活的趣味就是藝術的趣味，藝術是一種幽默、詩性的闡述。」在外地求學及生活的經歷，讓他在創作中喜歡加入幽默的元素，然而，在幽默的背後，藝術家更多的是想觀者有所反思。好比展覽展出的另一件作品《無題2022》，由散落在畫廊地上的破碎水泥球組成。水泥外層象徵著人類孤獨感的密封牢籠，自以為無所不能的人類傲慢地在一個個盲盒中生存。水泥球的負空間是顛倒的地球儀，反映了當前世界的分裂、內捲和自我封閉。作品是藝術家對人類身份的自我反思：人們常常認為自己是權威，擁有掌控一切的力量。然而人類能掌控的就只有自己的回憶和情緒。藝術家希望觀者在人生漫漫長路上，透過致力克服孤獨的無休止循環，能夠從精神上產生共鳴，有所啟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