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然酒風潮從何而來,又將往何處去?為何有人趨之若鶩,有人卻視之如洪水猛獸?與長期關注此議題的葡萄酒作家林裕森訪談過後,Camille Chang 歸納出可能的答案。
五年前,我參與了《Hugh Johnson 葡萄酒隨身寶典》(Hugh Johnson’s Pocket Wine book)的中譯工作。記得在這本堪稱全球權威「年鑑級」暢銷書的序言裡,這位在國際葡萄酒界幾乎是最資深也最受尊崇的大師級人物,曾寫下一句特別教我印象深刻的話:「如果你在乎的是酒款的『有機』和『天然』與否,而非一杯香醇的美酒,那聚會時別邀我,以免壞了興致。」
時值2013,林裕森第一本有關自然酒的文集《弱滋味》正是在這一年出版上市。也是在這一年,我喝到了人生中第一支自然酒 Domaine Milan Sans Soufre Ajouté Le Papillon Blanc 並為之驚豔。那時,酒標上的「Sans Soufre Ajouté」(或英文「No Sulfites Added」,即無添加亞硫酸鹽)三個字,曾是不少人判別酒款「自然與否」的主要指標;然而過不了多久,「喝無二氧化硫酒不頭痛」就被證實是個假議題,除去極少部分真正對硫化物過敏的人,酒後的不適症狀大多是脫水(dehydration)所引起。想擺脫宿醉,量力而為跟補充水分才是正解,難說跟酒「自不自然」有絕對關連性;更何況自然酒的存在價值,遠不應僅止於此。
隔年,自然酒運動代表人物之一,也是第一位取得葡萄酒大師頭銜(Master of Wine,簡稱 MW,全球僅300多位,是公認的業界最高學位)的法國女性 Isabelle Legeron 發表了她的名作《Natural Wine》。2012年她於倫敦舉辦了第一屆 Raw 酒展,後來在《Forbes》的專訪中她曾提及,最初的起心動念只是自己喜歡喝這樣的酒,並想助當地的酒商一臂之力;因為當時自然酒在英國既不被瞭解,也乏人問津。如今,Raw 已經成為國際知名的自然酒展,還衍生出柏林版、紐約版,近兩年更延伸至洛杉磯和蒙特婁舉辦。
數年過去,這次訪問林裕森的前十分鐘裡,碰巧他也提起了 Hugh Johnson:「去年他在《Decanter》寫了一篇文章來批評自然派,大意是說不要為了講求『自然』,就強迫大家喝一些壞掉的酒。」大師所言當然其來有自,林裕森卻說那早已是將近30年前的事,無法代表當前自然酒的現況。「1980年代的巴黎是 Bobo 族的天下,他們要的感覺是『在城市裡的波希米亞』,所以接受了自然派最早期那種有點 funky、不是很好喝的東西。一直發展到去年,自然派早就不是只有這樣的酒,只是批評的人很多都不會看到這些。」
有「華人世界最好的葡萄酒作家」美譽的林裕森,留法時曾先後於法國葡萄酒大學、巴黎第十大學取得侍酒師與葡萄酒經濟與管理碩士文憑。他所著的《葡萄酒全書》1996年問世時,創下了近30,000冊的銷售紀錄;而2012年上市,厚達400多頁、總計30多萬字的《布根地全書》,更是酒迷們人手一冊的寶典。然而從《弱滋味》開始,他的酒瓶中顯現了不一樣的風景;本月24日即將登場的第三屆「喝自然葡萄酒展」,不僅是他連續第三年的積極參與,連酒單也是他一手挑選。接受正統葡萄酒教育出身的他,是如何看待自然酒,又是為何決定響應這股熱潮,這其中的轉折,是我當初約訪最好奇的一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