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《消失的情人節》的楊曉淇到《大債時代》的周詠晴,李霈瑜(大霈)透過角色貼近觀眾的日常生活,甚至走入你我的心中,對大霈而言,既是幸運也是榮幸,原來演繹小人物的大故事,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。

「挫折喔⋯⋯長痘痘吧?」當我準備開口詢問入行 14 年,印象最深刻的挫折是什麼,根本沒想到會獲得如此生活化的回答;見我還沒來得及打斷,她又馬上接著說對不起化妝師,逗得現場工作人員樂不可支,而且玩笑開完後還懂得自己圓場:「這會不會很不適合 Tatler?」

在出任人生第一個女主角前,非科班出身的李霈瑜(大霈)從來沒有上過正規的戲劇課程,只是拍廣告時覺得自己蠻在行的,深受表演吸引。不過她會走到這一步、入圍 2020 金馬獎和 2021 台北電影節「最佳女主角」,或許可以說是數個「無心插柳」累積而成的。19 歲以模特兒身分出道,倒也不是因為有多遠大的明星夢,而是愛玩的個性使然,舉凡拍攝電視廣告、擔任展場主持人,不但充滿新鮮感,在過程中她也總是能夠發現好玩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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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atler Asia
Above 連身印花洋裝(Burberry);黑色 Mayerswing 高跟靴(Christian Louboutin)。

咬著牙,頭過身就過!

雖然開始在螢光幕前亮相,但大霈始終與嶄露頭角無緣,並度過了一段載浮載沉的時期,直到行腳節目《水下三十米》的主持機會突然從天而降,改寫了她的一生。千萬別說這說詞老套,畢竟人生就是這樣意想不到。2019 年金鐘獎,大霈站在台上一臉不可置信的接下「生活風格節目主持人獎」獎座,後來的我們才明白,原來眼前的這位都市女孩不是天生的美人魚,她也曾經不認識大海、不會潛水,只認得出誰是 Nemo 誰是 Dory;高壓下能夠促使人成長,這句話完美驗證在大霈的身上。

「《水下三十米》算是我正式進入演藝圈的第一個作品,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對的,一直在找正確的方向。」多數人認識大霈是透過《水下三十米》,將她和性格鮮明的陽光系女孩劃上等號,殊不知在那之前,在製作人眼中大霈毫無特色可言。「我被這句話影響得非常久,不停地疑惑到底怎樣才是有特色?難道是我長得樣子嗎?還是說話的口音、外在的表現方式?那時候真的很迷惘,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。」

Tatler Asia
Above 連身印花洋裝(Burberry)。

儘管外表看起來淡定,實際上大霈的內心卻六神無主,一直追隨其他外景主持人的影子,不斷地模仿,揣測哪種模式較會被人認可與喜愛。提及這段往事,她語重心長的說:「我覺得自己四不像,尷尬又彆扭。其實我要謝謝經紀人的鼓勵,是她告訴我真的不用去想這些事,因為李霈瑜大霈就是最有特色的人。」一語點醒夢中人,大霈頓時發現如果一直 copy 別人的主持風格能夠撐多久?對得起自已嗎?歷經了重重的內心拉扯,終於有所領悟,把真實且誠懇的本質當作招牌特色。

「做自己不容易,因為你要先找到自己,我也花費了很多時間才辦到。」

- 李霈瑜 -

「在《水下三十米》那段練功期,除了磨練體力和主持功力外,還有內心的心理素質。」正所謂嚴師出高徒,一個月出去錄影 21 天不回家,每天泡在海裡,就算身心俱疲大霈也不吭半句怨言,全因為製作人一句:「每個人每天都在進步,你累了可以休息一天,但就是要接受人家超過你。」尖銳的教育方式,換來的是急速成長,那段期間,大霈完全把面子、自尊心拋在腦後,辛苦歸辛苦,可是對恩師滿是感謝。

「那種累蠻可怕的,但是又覺得自己很幸福,因為我處在一個很多人夢寐以求想要到達的地方。這時候就是要自己調適啊,告訴自己要正面,要珍惜這一切。」從一開始的受挫到後來表現得到稱讚,大霈的內心逐漸邁向成熟的狀態,雖然事過境遷,眼前的她笑著與我分享當初被罵到臭頭的窘境,彷彿不在意自己的菜鳥時期經歷被人知道,但透過化妝鏡反射看見她的神情,我不免感到有些心疼。

我就是個「被選擇」的人

Tatler Asia
Above 連身印花洋裝(Burberry)。

如果當初的大霈輕言放棄,那麼楊曉淇可能就不會存在。《水下三十米》練就的潛水技能反倒變成加分條件,電影《海•人•魚》的拍攝機會找上門,因緣際會下演出作品被勳導(陳玉勳導演)看見,誰也沒想到這樣的「一眼而過」會埋下兩人合作的種子。

自模特兒試鏡時期開始,大霈對於「被選擇」這件事已經感到習以為常,就連確定接演《消失的情人節》女主角都度過漫長的審核期。一開始她死命的爭取機會,拼命刷存在感打招呼,「導演導演,你決定了嗎?我時間還是可以喔!」妝畫到一半,大霈情不自禁地躍躍欲試,只為了模仿給我看當時的情境。

「演藝圈競爭那麼激烈,隨緣吧!」儘管再怎麼渴望拿下女一,卻不免被流逝的時間消磨意志,由積極轉往隨緣的心態。「要相信是你的就會是你的,如果機會被人家拿走⋯⋯那是命運;如果自己已經盡力的話,自然沒什麼好糾結的了。」以前的她很情緒化,情緒容易被左右,沒被選中會有不甘心;現在的大霈對於「被篩選」看得豁達,她說除非是超級大 A 咖,否則現階段就是量力而為,接受結果,然後 move on。

「everything happens for a reason. 世界不是繞著我轉,我要選擇放下我自己的感覺。不過以後我要當導演,我要選別人(笑)!」

「『比較』是永遠的,但是當你開始不在意跟別人比較,而是專注於自己跟自己的比較,這樣才是成長。」

- 李霈瑜 -

然而老天就這麼愛捉弄人,經過一連串心情的起伏後,機會終究來到了大霈的手中。「真的覺得很感恩,也很佩服勳導的勇氣。他願意冒險、願意給年輕人機會,帶著我一起冒險,我還算是半素人演員,其實這是很大膽的一件事。」

愛之深,責之切;翻閱過去《消失的情人節》的一系列專訪報導,不乏看見大霈提及勳導的嚴厲(特別是 NG 39 次的超狂紀錄,讓勳導大動肝火),她坦言拍片過程是處於非常高壓的狀態。「如果做不好的話他能怪誰?可能只能怪我吧(笑)?還好我沒有讓他太失望。」大霈依舊不忘調侃自己一番,而陳玉勳導演正是她演員生涯的師父,偶爾也會在 Instagram 上看見她曬出師徒間的好感情,例如在勳導生日當天,熱情的在貼文中寫下:「我的世界因為你而不一樣。」抑或公開勳導主動捎來訊息,責怪她消失太久。

大霈口中的感謝沒有一絲矯情,眼神真摯,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內心的洶湧澎湃,就好比 2019 年在電視機前聽著她慷慨激昂地發表得獎感言:「我想像這獎座有多重,想了三年,我今天終於摸到它了!」

大霈回憶著《消失的情人節》的拍攝旅程,我再對應到她與勳導過去在記者會上逗嘴的場面,腦海中閃過唐代文學家韓愈的一句話:「千里馬常有,而伯樂不常有。」

「在每次要表現的時刻,我都盡力地把它做好,這是我最對得起自己的事。」

- 李霈瑜 -

最矛盾的巨蟹本人

作為演員最吸引你的魅力是什麼?「戲劇就是一種陪伴,不管是對自身的投射,或者讓你想到曾經發生過的事情、遇過的人,演員可以給予觀眾撫慰或是療癒的感受,我覺得這是很榮幸的。」回答這題她倒是半點猶豫都沒有。

「我本身個性也蠻多小劇場的,其實我是一個非常矛盾的⋯⋯奇怪組合,我會盡量保持 positive,是因為一直悲觀、整個人無精打采的樣子也沒什麼好處。」大霈拋下嬉鬧的一面,開始剖析自我,「可能我面對人就會有一種責任感吧?希望陪著大家一起走,所以我就不會露出那種比較沮喪或是委靡的狀態。只是當面對自己的時候,我會相對保守,沒有把握的事情不輕易去闖,還會去想最壞的狀態長什麼樣子。」

Tatler Asia
Above 灰色針織上衣(Longchamp);三角耳針(Prada);鏈條項鍊(APM Monaco)。

在得到金馬獎和台北電影節入圍的肯定後,有些人會立下更遠大的目標,用來勉勵自己前往下一階段。不過大霈卻是相反的,她說獲得大量關注、被稱讚,受寵若驚的成分居多,並精準形容自己是穩扎穩打的路線,一路走來無愧對於自己的心便足夠,哪敢去妄想未來要走到哪一步。

她對一步登天不感興趣,儘管走得比較慢,心中卻是格外地踏實,說是修行也好,練功也罷,無需在意別人的眼光跟評論,只要適時的拍拍自己的肩膀加油打氣:「李霈瑜,你很棒!」

會膽怯、產生不安全感,是巨蟹座使然。「人生並非絕對,不是說我看起來很陽光,面對任何事情都陽光到底,凡事都有起承轉合⋯⋯對,我蠻像『水』的。」

我聽得一愣一愣的還沒反應過來,大霈搶著說:「我是水美眉,水象星座(笑)。『水』有各種形體的存在方式,可能是氣體,也可能是液態,還有變成冰後是固態。」聽起來天馬行空的想法,讓人捉摸不定,就好比演員是變色龍,面對不同角色變幻自如。

誰也不會料想到螢光幕前侃侃而談、在勳導面前不害臊的說自己漂亮的這位女明星,竟然也是沒有自信的一員。「我覺得自信是來自於實力,而我還在累積當中,等到我夠豐厚的時候,那才是很有自信的狀態,我還在成長啦!」話鋒一轉,大霈反問我:「但你有訪問過誰會回答『對啊,我現在超有自信的』嗎?」主持人上身,恕我們不回答。

「反省自己也不是說責備,而是希望可以更好;因為珍惜現在的位置,知道這一切得來不易。」

- 李霈瑜 -

如果不是作為演員

Tatler Asia
Above 灰色針織上衣(Longchamp);藍色牛仔褲(Off-White);三角耳針(Prada);鏈條項鍊(APM Monaco)。

訪談中,我非常好奇演活樸實無華的楊曉淇和周詠晴的大霈,最想嘗試挑戰的角色類型是什麼?她思考一番後,笑得賊賊的:「壞人啊,綠茶婊啊!」

「媒體會說小資女代表是李霈瑜,我覺得這也是榮幸,這就代表我貼近大家,並不是遙不可及、偶像型的人,是很難得的事情,但我也期待更大的突破與冒險。」

她領軍所屬樂團「瘦瘦英雄 So-So Heroes」登上金馬獎表演舞台、自創純素手工皂品牌「PiOTOPIA」,為地球盡一份心力。除了主持人身兼演員外,實際上大霈也是不折不扣的斜槓青年,並非不務正業,而是對生命的熱忱,促使她發展出多元化的人生。

Tatler Asia
Above 灰色針織上衣(Longchamp);三角耳針(Prada);鏈條項鍊(APM Monaco)。

「因為我不賺錢啊⋯⋯」上一秒正經,下一秒卻又馬上按耐不住演了起來,大霈帶著哭腔吶喊,直到我作勢要抽一張衛生紙給她擦眼淚。「其實我之前很想要參與紀錄片的幕後製作,還有當鯨豚解說員,因為東部黑潮的關係,各式各樣的鯨豚品種都會經過台灣,這是很珍貴的東西。」大霈不設限自己的發展,秉持著喜歡學習的一顆心,任何興趣都想嘗試;然而說到底,這些都圍繞在散播正能量,以及出於熱愛生態的本心。

會想發揮自己的影響力向大眾傳遞哪些訊息嗎?「除了環境意識外,還有生活上的永續以及自己的正面吧!我覺得我不只是一名演員,其實我還傳遞了非常多的訊息給大眾,也很幸運的是代表有人要聽,還有存在的價值。我是喜歡分享的人,生活中的大小事會放在動態上,有時候自己也覺得很無釐頭、很好笑。畢竟我是從外景節目出來的,而外景主持人迷人的地方就是跟大家好像是朋友。」

「我常常在當心理諮商師,大概每兩天就會有收到長篇的訊息,有感情、升學、家庭問題,希望我可以給他們遇到的人生困境答案或是一些方向。我真的都會回,因為我覺得遇到這樣的事情一定很無助,如果我可以幫助到一個人,好像也蠻不錯的。」

Tatler Asia
Above 連身印花洋裝(Burberry)。

後記:

「做個三八阿花,開心就好」,眼前的這位寶藏女孩,看起來總是不計形象,呈現最自然的一面,就連採訪的時候,她都毫無保留的展現真我,甚至會突然失控不顧自己正在梳化,忍不住想要上演一齣戲,抑或語出驚人,逗得全場哈哈大笑。

Tatler Asia
Above 灰色針織上衣(Longchamp);藍色牛仔褲(Off-White);三角耳針(Prada);鏈條項鍊(APM Monaco)。

聊到疫情期間她養成抄經習慣,問她心境上有無改變,「我就是覺得手很痛」,大家笑了幾聲後,她才認真回應:「抄經蠻有趣的是,藉由經文裡的含義,會發現古時候的世界跟現在的世界都在糾結一樣的事情,所以也會讓我稍微放下可能曾經很在乎的事情。」

又好比她舉例低潮時如何消化負面情緒:「吃個鹹酥雞也是不錯,隔天會覺得好一點。像我剛才出門前就吃了一碗泡麵,因為我太想吃了,泡麵好好吃喔!」那不是刻意做效果,而是她發自內心的反應,身處於人人喜歡過度包裝自己的世代,能夠遇見如此率真的大霈是多麽難能可貴的一件事。

Credits

攝影  

Hazel Chiu

化妝  

Yi Li

髮型  

Spud Tan from ZOOM Hairstyling

造型  

Allison Chen

服裝  

Burberry、Longchamp、Off-White、CHRISTIAN LOUBOUTIN、Prada、APM Monaco

內容指導  

Allison Chen

採訪  

Allison Chen

造型助理  

啟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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