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向土地,走回家,羅大佑的一生是臺灣搖滾紀實,他的音樂是人們回望一個年代、一段回憶時不會缺少的背景旋律。

從動蕩不安的旅居創作,最後走向土地,走回家,羅大佑的一生是臺灣搖滾紀實,他的音樂是人們回望一個年代、一段回憶時不會缺少的背景旋律,他是時代的聲音,是我們心中永遠的搖滾精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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脫下白袍穿上皮衣

脫下醫師白袍,當時還沒30歲的羅大佑離開了外科醫師的崗位,走出醫生世家,自此穿上皮衣、牛仔褲,戴上黑色墨鏡,一頭澎亂的長髮,像一陣黑色炫風,挾著搖滾的風雷而來,以首張國語專輯《之乎者也》為樂壇投下震撼彈。時隔一年,1983年《未來的主人翁》裡一首〈亞細亞的孤兒〉曲驚四座,台灣作家吳濁流的一個詞語,在他手中以吉他電音成為平地一聲雷,溫暖的安撫了當時歷經台美斷交、林宅血案,社會經濟發展都惶惶不安的台灣人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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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對於人類不公平事情的關注,這種心養得出善念,這樣的思想對於創作是有幫助的」搖滾樂無疑是批判性的,羅大佑給人的印象也是批判和反思的集合體,他說五、六零年代人們是反戰的,西方的搖滾在反核跟反戰的浪潮裡思索,成為許多經典創作的養分。相對的,羅大佑的作品也是對每個時代階段的回應,現在一頭白髮的他,談起話來悠然自得,從第一張唱片的義無反顧,不做住院醫師做音樂,跟家裡或朋友借錢,出社會嚐了不少苦頭。之後第二張深受社會氛圍衝擊,卻蛻變出我們現今認識的搖滾開創者樣貌。每個聽起來樸素的答案,在笑談中其實都是經歷過一段浪潮才回答出的深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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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時代浪潮裡創作

「什麼樣的年代?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?每個地方像是溫度、濕度和氣味都不同,比如臺北那麼多人,上午下雨下午出太陽,這就是特色」羅大佑旅居過很多城市,在紐約時和朋友做音樂,香港時成立音樂工廠*(註1),和著名詞人林夕、武雄合作不少膾炙人口的作品,像是《皇后大道東》就運用了很多隱喻和象徵,用輕快的旋律談了香港的97回歸,還以人民的焦慮,是技巧非常高的創作。這就是他作品的一貫特色,談土地,談人民,談時空背景,在1980年代聽見台灣,比如《家》裡專輯的吾鄉吾土,又比如《愛人同志》裡一面解構青春時代的戀愛焦慮,又反手一拍,以恰到好處的隱喻做出了他的政治觀點。

對於人類不公平事情的關注,這種心養得出善念,這樣的思想對於創作是有幫助的。

- 羅大佑 -

羅大佑提及彼時的香港,回歸前的十年是經濟最蓬勃興盛時期,當時八零年代,娛樂文化強勢影響周邊地區,甚至是跨國際的。不過之後他又走去了北京、上海,想知道不同社會背景下的人們是怎麼生活的,語言、文化,所有的故事都和身處的環境有關,互相了解之後,會更清楚自己所處的位置,他以日本、韓國舉例,同樣是島國半島,都有各自的歷史樣貌。而搖滾精神不滅,無論走到哪邊他都用宏觀的眼光看待,畢竟批判與關懷本是一路,他寫歌詞像說故事,譬喻修辭精煉,長句多故事豐滿,旋律高昂卻不激烈,嘶啞的嗓音,輕輕的震動人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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讓音樂回到土地上

「大家現在都在對故鄉跟住過的地方創作這樣很好,比如作為一個阿美族的花蓮人,他唱自己語言的歌更能清楚自己的地方跟生命的成長」羅大佑提到像張震嶽,或是不少年輕一代音樂人回到故鄉創作,他覺得這是非常好的事情。其實在2020年疫情裡一場線上巡迴《宜花東鹿記》演唱會是他給我們的好例子,過程更被製作成紀錄片,和一票年輕一輩以音樂來訴說人文和土地的故事,從台灣北唱到台灣南,走遍了地方。

人要回到接近土地的地方去,把表演回到土地上。

- 羅大佑 -

和製作人談到鹿港、台東、花蓮最後到宜蘭,那首膾炙人口的《鹿港小鎮》就是演唱會的一站,雖然不能群聚,但就算是線上的方式,也是種對土地的回應,這是人的根本。「人要回到接近土地的地方去,把表演回到土地上」羅大佑談到這件事情是充滿熱情的,比如地方的音樂祭,或者說日本的富士音樂祭,都是做成類似音樂廠牌的音樂活動,他認為這是很好的方向,無論未來的播放形式怎麼樣改變,不會再只有小巨蛋、大巨蛋、鳥巢、紅磡體育館、武道館辦演唱會而已了,奠基於土地根本,音樂或是人都不會改變,這是就是所謂的人文,就是家。

「人隨著年紀其實不斷在改變,六歲時和父母的家,二十歲出外工作找男女朋友有個家,最後結婚成家立業,才又回去看看,你才發現兒時的家已經不一樣了,之後有了小孩,他們也會跟你重複一樣的過程」羅大佑雖有感觸,卻不是感傷,這不算是一種凋零,無論「家」的形式怎麼變,一輩子親近的家人是不會真的離開的,那個意念是非常重要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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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好是經得起考驗

「即便沒辦法有現場觀眾,你都要能夠去表演」談到疫情,羅大佑深有所感,不能群聚的狀況下,他時常思考創作、歌曲和表演的人的本質是什麼?這個問題當然沒有標準答案,不過嘗試新的表演形式,包含線上音樂會等,確實打開了一扇窗。羅大佑提及這段長時間跟家人相處,也反思和家人之間的關係,找到新的相處模式,調整位置,才知道家是最小的生活單位,這會反映到更遠的和同事、朋友的相處,默默地可能就影響你二三十年,所以把相處的本份做好,是最根本的事情。

 

其實疫情演唱會後,羅大佑又緊接著進行了《安可曲》的計畫,精心挑選了11首歌,這些曲目橫跨一甲子,集合六個城市的84位音樂人花了一年的時間製作,期望用溫暖的音樂,療癒緊繃的人們。而數位發行及上架podcast的四首歌底下其實都有一段羅大佑自己寫的話,隨著樂音看他信手捻來一段又一段故事,像是述說古老夢境的詩人。「比如我從五、六零年代就常聽爸爸自己常唱的幾句〈綠島小夜曲〉,因為那首歌,我們和那個時代產生連結」從宜蘭一直搬到台北開封街,兒時的回憶和這首歌連結,經典歌曲覆蓋上了回憶,對每個人來說都是獨一無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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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覺得美好的事物就是經得起考驗的情誼,無論是朋友、家人甚至是分過手的夫妻情人,如果之後能好好談得來,就是生命裡最珍貴的事情。

- 羅大佑 -

要說我們為什麼需要經典,他提到文化或是藝術上面這些作詞或作曲人早已經走了,可是這些歌曲卻仍然歷久不衰,想讓自己成為一個媒介,透過不同的詮釋,讓年輕人知道這些歌曲的獨特性,個別時代的不同編曲,每一首都既純粹又有自己的風格。「我覺得美好的事物就是經得起考驗的情誼,無論是朋友、家人甚至是分過手的夫妻情人,如果之後能好好談得來,就是生命裡最珍貴的事情」他認為歷經三十年、五十年的生命成長,彼此好好談這件事情,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是最珍貴的事情。羅大佑最後的註解,透露了這些年來他的創作核心,批判是因為痛惜,以土地為題是因為珍惜,聆聽音樂就像自我對話,在過程中尋回初心。「安可!」是演唱會裡的再來一遍,是回音繚繞,是生生不息,就像連結的紐帶,把聽歌的人們牽繫在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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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redits

攝影  

Yung Hua Chen

造型  

Nicole Chung

化妝  

Wanyu

髮型  

Dora Chen

採訪  

Ken Huan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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